第131章(1/2)
第131章
但是他实在找不到任何办法。
在牧挣入狱的一个月后,季绵四处托关系,之前认识的那群学生里面有家长在监狱里管事,把他放进去见了牧挣一面。
四五月份的监狱里还透着一股阴冷,吹出来的风好像能直接渗透进人的骨血里。
季绵踏进去的那一刻打了个寒颤,然后瞬间眼眶就红了。
这样的地方,以牧挣的身体,怎么受得了。
他跟着狱警弯弯绕绕,终于到了一个最角落的牢房,“到了。”
季绵跟着往进去,牢房的角落里有一张不大不小的床,看上去并不干净,牧挣躺在上面,背对着他们这边,身上盖了一层薄得不行的铺盖。
他们在一起这么多时间,季绵哪里看到过这个人这么狼狈的模样?
大颗大颗的眼泪从他的眼角滑下来,然后跌跌撞撞地扑在了看房的木栏杆上。
狱警看不下去了,叹了口气别开视线:“按规定门我一定是不能开的,您有什么话就这样跟他说吧。”
有什么话?
这样子,季绵又能说什么呢?
他想说,牧挣啊,你一定要照顾好自己,但是就这种环境,他能怎么照顾自己?
他想说,牧挣啊,你等等,我一定会把你救出来,但是现在所有人都说他叛国的证据确凿,他怎么救?
光是想想,他身上都充满了无力感。
怎么办,怎么办。
季绵看着不远处身形明显消瘦得仿佛风一吹就倒的人,一遍遍问自己。
他自厌,又憎恨这个世界,但是在这一刻,这些情绪又并没有一点作用。
他们的动静并不小,但是牢房里的人却一直静悄悄地没有反应。
季绵看着他,脑海里倏地闪现出了原著里男人的结局,他的脸色瞬间苍白,声线颤抖地转头问狱警:“他……他怎么没有反应?!他怎么不动一下?!!”
狱警一副习以为常的模样:“睡着了吧应该,您知道的,在这些地方,他们很难睡一个好觉。”
季绵心脏就像是被什么东西重重地锤了一下,疼得他身形都晃了晃,险些站不住。
他没有再出声,好像唯恐惊醒了床上的人,就这么隔着栏杆,尽力地离那个人近一点,再近一点,目光痴痴地看着他。
这模样狱警都看不下去了,叹了口气想要安慰他,但是又不知道从何说起,只能叹了口气。
这些地方,生离死别是最常见的。
后来到了时间,还是狱警出声提醒的季绵:“季先生,我们该走了。”
红着眼眶的青年好像没有听到,狱警又叹了口气,看了眼时间,直接上手拉他。
可能是受的打击过大,回去之后季绵一病不起,但是他并没有停下脚步,一直都在为牧挣的事情想办法。
他四处托人,心想没办法把人救出来,起码让人过得好一点也好,他把家产全部变卖,贿赂狱警,尽力给牧挣送点东西进去。
不久之后,他收到了牧挣从里面托人带出来的一封信,里面就只有几个字:“绵绵,好好的。”
好?他还能怎么好?
泛黄的纸箱上面,钢笔字迹很熟悉,但是又比他之前看到的那些潦草很多,笔画也很轻浮,看得出来写字的时候牧挣的身体情况并不乐观。
送信的人看他脸色不太好,担忧地皱眉:“季先生,你保重身体啊。”
季绵抿着苍白的唇朝着他笑笑,然后哑声道了谢,却在站起来准备送客的时候眼前一黑,直接一头栽了下去。
后面几天,季绵都浑浑噩噩的,有时候他自己都分不清楚是不是在做梦。
他好像看到,牧挣在原著里面的结局,他脸色苍白得不成样子,明明都已经开春了,他那双还带着薄薄木仓茧的手上布满了冻疮。
他一个人,静静地躺在牢房里那张冰冷的床上,合上眼睛再没有声息。
不一会儿画面一转,他好像又听到别人说,牧挣的处理结果下来了,跟他之前撞见的那些汉奸的处理结果一样,也是在人很多的广场上当众枪毙。
季绵整颗心脏都揪起来,开口就从嘴巴里呕出大滩大滩的鲜血,他的脸色苍白得跟纸一样,唇上却是艳色的血,看上去就像是电影里面的女鬼,骇人得不行。
就连留下来照顾他的送信那人都胆战心惊,一度觉得他可能都活不下来了。
但是可能真的是相爱的两个人冥冥之中心有灵犀,在牧挣被送上断头台当众执行死刑的时候,季绵状态突然好起来,清醒了。
醒过来的时候他都没反应过来,哑声喝了一口别人递过来的水,问:“现在是多少时间了。”
“已经十点过了。”那人回,犹豫了半晌,他还是轻声开口:“季先生,牧少帅的事情已经没有转机了,你还是要好好保重身体,牧少帅要是知道了,他也不会安心离开的。”
这几句话把季绵给砸懵了:“什么?”
“什么没有转机?什么离开?”
那人愣了愣,“我前几天不是跟您说了吗,牧少帅今天执行木仓决,现在好像还有一个多小时……”
他话都还没说完,季绵的心脏就重重地坠下去,鞋都来不及穿,翻身下床就往外面跑。
他好像一下子身体就康复了,跑得飞快,路上的人纷纷侧目看他,认不出他的人以为他是疯子,认出他的人小声骂他和牧挣狼狈为奸。
但是他无暇顾及,跑到广场的时候,果然,那里已经围了很多人,比之前他看到过的那次人数还要多上好多。
季绵的目光一下就锁定了台上戴着镣铐站着的,消瘦得不行的牧挣,自己都没到注意到眼泪已经在不停地滴落下来。
他奋力地穿过人群,嘴里大声喊牧挣的名字,但是却好像没有人听到。
他自己并不知道,他的声音已经哑得不成样子。
旁边有不少人注意到他,不自觉地纷纷为他让开了一条道。
“……这是谁?”
“好像是牧挣家里的那个吧,他们俩男的好像挺早就结婚了。”
“男的也可以领结婚证吗?”
“这谁知道呢?”
“不过我听说他们感情挺好的,牧挣进去之后,这人把家里的财产全部拿去打点了,笑死,他难不成还觉得这样就可以把一个大汉奸救出来?”
“那因为牧挣的背叛死的那些人多死不瞑目啊?”
“说起来,他们怪不得感情这么好,原来都是一丘之貉。”
“牧挣是个大汉奸,他不就是个小汉奸?我看啊,应该把他也一起抓进去,反正不是感情好吗?要死就死一起咯?!”
“……”
他们在说些什么,季绵都没有听到,或者说,从见到牧挣的那一刻开始,他的眼睛里面就只剩下了那个人。
瘦了,瘦了好多,脸色苍白,没有一丝血气,只有那双眼睛还和以前一样,眸色深得泛着冷意。
牧挣早就注意到动静看了过来,他皱起了眉,嘴唇轻轻动了动。
虽然没有听到声音,但季绵却很清楚,他说的是“走吧”。
走吧,不要管了。
你是个读书人,你还是个教书先生,你一身上下干干净净,没必要因为我染上污点。
季绵哭着摇头,哑声说不要。
他是真的想死都和这个人死在一起,好歹不让他落得和原著里一个下场,走在黄泉路上都孤零零的。
牧挣……牧挣……
他奋力地往台子上爬,周围的警卫跑过来拦住他,见跟他说话他不听,就伸手把他拉住。
青年明明身形已经单薄得好像一张纸了,但力气却不小,一两个人还拉不住他,于是更多的人过来,把他控制在离牧挣三四米远的地方。
“牧挣——牧挣——不要!!!!”
季绵总觉得好像有无数只手,把他困在原地,不管他怎么挣扎都挣脱不开。
他只能眼看着不远处的执行手举起木仓,然后“砰砰砰”几声——
这一瞬间,季绵的整个世界都安静了。
所有的一切落在他眼里都成了慢动作,他眼看着,男人的身体里溅出血花来,然后倒下去。
他脑海空白地想。
真的很奇怪啊,牧挣都已经瘦成这样了,他还能流出这么多血来。
隔了好久,他才缓缓回过神,然后听到了一道极其悲怆的哭声。
又过了好一会儿,他才反应过来,这声音好像是自己发出来的。
周围禁锢着他的力气好像消失了,他跌跌撞撞地爬上台,把男人温度尚存的尸体拢在怀里。
“牧挣……牧挣……你不要怕……”
青年眼神空洞,往台下看去,他看到了很多人,熟悉的不熟悉的,骂过牧挣汉奸的,说他们是狼狈为奸的,感叹过牧挣也想做个好人但世事难料的,说他们这一对有情人可怜的。
还有牧挣以前的下属,以前尚且算是志同道合的朋友,还有副帅,之前在少帅府当差的佣人姐姐……
很多人。
季绵只觉得,他们的眼睛黑洞洞的,像是吃人的妖怪。
他好恨。
牧挣明明什么都没有做错,他所做的一切,都是为了江城,为了这台下的一条条人命。
但是,为什么没有人愿意让他活着。
他的身体都那么不好了,为什么没有人,愿意让他好好离开这个世界。
为什么。
为什么?
这里的每一个人,都是杀死牧挣的凶手。
每一个人,都是害死牧挣的真凶。
他们都欠牧挣一条命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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