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86章（2/2）
如果今日没有裴时安，她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。
是他给了她力量。
裴时安看她一眼，没说话，手却牢牢握着，从始至终都未曾松开。
两人重新回了军营。
刚到军营门口，就看到陈将军一脸严肃地在点兵，看到他们回来，这才松了口气。
“郡主！”
他立刻跑了过来。
看叶初雨完好无损，这才放心。
“您就算跟将军吵架也不能这样乱跑啊，虽然军营附近没什么人，但有时候会有狼群出现，你要是出事可如何是好？”
叶初雨没想到居然还有狼，小脸微微白了一下。
看着陈将军他们着急的面孔，她也知道自己惹事了，让他们担心了。
“抱歉，陈将军。”她跟他们道歉。
陈将军当然不会说什么，见她安然无恙也就放了心，不过嘴里还是忍不住叨叨道：“最不放心的还是将军，郡主既然没事，就快去见将军吧，他很不放心，要不是身体还不适，他都准备亲自来找你了。”
叶初雨对这句话的可信度保持怀疑。
她不敢相信在知道她的身份之后，叶长渡还会担心她……她有些犹豫，也依旧紧张。
身侧裴时安看出她的心情，说了一句：“不想去就别勉强自己。”
陈将军听到这话不由睁大眼睛。
这是什么话！
他皱着眉刚要说话。
叶初雨先开口了：“没事……我总要去见的。”
叶初雨说着说着又深吸了一口气：“我先过去。”见裴时安十分自然地要跟着她过去，叶初雨却忽然看着他摇了摇头：“我自己过去。”
她不希望叶大哥误会裴时安。
裴时安闻言微微蹙眉，一副不是很赞同的样子。
叶初雨看着他却轻轻一笑：“没事的，你帮我去做一碗面条吧，之前香山你给我做过的那种，我想吃。”
裴时安岂会不知道她这是故意让他离开。
他沉默地看着她抿了抿唇，最终还是把决定权交到了她的手中：“知道了，去吧。”
叶初雨这才转身离开。
她的步伐并不算快，甚至起初称得上犹豫，但从始至终，她都没有回头。
裴时安就这样看着她一点点离开，然后消失在他的视野之中。
最后他看着身侧的陈将军问：“厨房在哪？”
陈将军指了一处地方。
见少年拔腿要走，他想到刚才少年说的那番话，思来想去还是决定跟人好好说说。
“郡马爷，您刚才那话以后可别说了。”
“兄妹俩哪有不吵架的，您刚刚那样说，可不好啊。”
裴时安没理会他，自顾自往前走着。
看到叶初雨站在叶长渡的营帐前，他眸光微微一暗，已经决定好，要是叶长渡真的敢做什么，他就带着叶初雨杀出去。
来时他已经给玄裳派了任务，也给外祖父写过信，想必这个时候，外祖父派来的人应该也已经到了。
……
叶初雨独自一人站在叶长渡的营帐前，越靠近这边，她就越犹豫，越紧张。
此时她站在这营帐前。
明明就隔了一片帘子，但她愣是不敢迈进去。
不知道犹豫了多久，直到里面传来了叶长渡的叹息声：“进来吧。”
叶初雨起初还没反应过来，待想到这话是在跟她说，她脸色霎时又是一白。
她的心里更加心惊胆战了，甚至有点想落荒而逃。
但犹豫片刻。
叶初雨还是咬着牙打帘进去了。
叶长渡已经坐起来了，还是那身蓝衣，靠在枕头上，看着消瘦了不少。
叶初雨根本不敢与他对视，即使走了进来，也束手束脚，不知道该说什么。
傻乎乎地呆站着，叶初雨没立刻开口。
她能感觉到叶长渡在看她，或许是在审视，或许是在打量，又或许在想什么法子……她不敢擡头，因此也就不清楚叶长渡的目光到底是怎么样的。
“坐吧。”
直到耳边又传来熟悉的一声，心里打着鼓的叶初雨才回过神，忙说：“不用，我……没事。”
她忽然变得生疏起来，不敢跟从前似的和叶长渡那样亲近了。
叶长渡显然也感觉到了。
他眸光微暗。
过了片刻，他还是看着叶初雨坚持道：“坐吧，赶了这么多日的路，你不难受？”
叶初雨被他一说，忽然觉得腿脚隐隐作痛，有些站不住了。
“坐。”
这次叶长渡的语气重了一些。
叶初雨也不敢再坚持了，她坐在了一边，虽然来时已经想好要老实交待，但真的到了这一刻，她却还是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开口。
还是叶长渡问她：“到底怎么一回事？”
“我……”
叶初雨嗫嚅着嘴唇张口，但满肚子的话，却不知道该从何说起。
她也不知道那样说，叶长渡会不会信。
“我相信你不是恶人，一个人的眼睛和行为是骗不了人的，我只是好奇，你为什么会变成小六，我的小六又去哪里了？”
一句“你不是恶人”忽然让叶初雨红了眼睛，她擡起头，泪眼婆娑地看着叶长渡。
叶长渡看到她红了的眼睛，一怔，再开口时，声音也不自觉变得软和了许多：“罢了，你现在不想说就先不说吧，我知道你和时安连日赶路过来，也累了，你……”
他准备让叶初雨先下去歇息。
但叶初雨却忽然开口说道：“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这样。”
叶长渡停下声音看着她。
叶初雨开了口，倒是也没那么难了，她把自己的情况都跟叶长渡说了，甚至连这就是个游戏世界的事也跟叶长渡说了。
看着叶长渡神情惊愕，知道他一时之间肯定很难相信，或许觉得她疯了、撒谎都有可能。
她红着眼睛，语气疲惫地道说：“我知道你很难相信，但事实的确是这样，这就是个游戏世界，我不小心进入了游戏世界，成为了叶初雨，你的妹妹。”
“什么是游戏世界？”
叶长渡问叶初雨：“像之前你给小七做的大富翁一样吗？”
“像，但又不是一样的东西。”她把这个游戏的大致情况和叶长渡说了一番，犹豫片刻，怕影响主线任务，没把裴溪和四大男主的事说出来，只是告诉了叶长渡一个大致情况。
但这也已经足够了。
看着叶长渡低着头兀自思考着，想到什么，忽然问她：“我在你说的游戏中，是不是死在这一战？”
没想到他这么敏锐，叶初雨愣了一下才回道：“……是，游戏中，你的确死于和西戎的大战。”
见叶长渡擡眼看着她，似乎是在询问他是怎么死的。
叶初雨抿了抿干涩的嘴唇，有些犹豫，但还是哑着嗓音说道：“叶初雨听说西戎王的营帐里有一串品相极好的天珠，想要你当做战利品拿回来，你被埋伏在那的西戎士兵抓住……”
叶长渡安静听完，忽然一笑：“倒的确是小六干得出来的事。”
竟是没有一点生气。
叶初雨忍不住问：“你不生气吗？”
叶长渡想了想：“虽然这样的死法并不是我愿意接受的，但拿天珠是我自己答应的，跟小六无关。”
叶初雨听到这话，竟忍不住失神呢喃：“叶初雨有个好哥哥。”
叶长渡笑了笑，想到什么，笑意却又敛了，他忍不住问：“小六在你说的游戏中又是什么结局？”
叶初雨看着他，没有立刻开口。
叶长渡却像是已经猜到了一般，沉默片刻，忽然说：“很惨吧。”
叶初雨不想说，怕他难受。
但她这一番表现就足以说明一切了，叶长渡忽然轻叹一口气：“小六其实没那么糟糕，她只是太在乎别人的看法和眼光，又不愿意低头。”
“其实若是温柔点对她，她也不会总是竖起自己的刺，她就像一只小刺猬。”
他兀自感叹了一会，也失神了一会，过了许久才又哑声问道：“叶家后来怎么样？”
叶初雨忙说：“叶家还好，叶星河最后还成为了少年将军。”
叶长渡的眼中闪过笑意，嘴里也笑着说道：“我知道星河一定行的，他其实比我优秀多了，只是如今少年心性，还没长大，但给他时间，他一会会成长得很快。”
他这样一番感慨，竟是全部信了。
这倒是让叶初雨惊讶了。
“你信我？”
她忍不住问。
叶长渡看着她笑：“为什么不信呢？”
“可你不觉得这很神奇，不可思议吗？而且你不生气吗？”叶初雨自己都语无伦次，不知道在说什么了。
但叶长渡却都听明白了。
他看着叶初雨温声说道：“虽然我还是不是很能理解你说的游戏世界，但对我而言，其实这没什么差别。”
“也许在你眼中，这就是个游戏，但在我眼中，这就是我的国、我的家，我从小生存且要拼死守护的地方。”
“而且你又怎知你的世界就一定是真的呢？也许它也是别人的游戏世界呢？”
看着少女神色微怔，叶长渡却又笑了：“所以不用在意这些，只要身边的家人、朋友、爱人都是真的就够了，只要他们在，在哪里都一样。”
“我还有几个问题想问你。”叶长渡忽然说。
叶初雨原本还在震惊叶长渡的话，忽然听到这一句，忙道：“你说。”
叶长渡看着她问：“小六还能回来吗？”
叶初雨被问住了。
她的脸，一点点又变得苍白起来。
“……我不知道。”
她不知道这个游戏到底怎么样，自己能不能出去都不知道，又何谈“叶初雨”能不能回来呢？或许会、或许不会……可她也说不准。
叶长渡也沉默了。
但他也只是沉默了一会，便笑了，只是这次他的笑难免有些难过。
“其实都一样，如果小六还是小六，那么我如今早死了，小六恐怕也活不长。”
他似笑似叹，眼睛却悄然红了。
叶初雨也红了眼：“哥……”她下意识喊了从前的称呼，出口方觉不妥，又换了称呼：“叶大哥，或许叶初雨能回来也不一定，你先别难过。”
叶长渡笑笑，却没接这话。
他看着叶初雨问：“还有一个问题，你为什么而来？”
之前叶初雨并没有说自己的来因。
叶初雨听到这沉默片刻，还未想好该怎么回答，就听叶长渡说：“为了时安吗？”
眼见叶初雨忽然睁大眼睛，叶长渡了然：“看来我又猜对了。”
“你你你……你怎么会知道？”叶初雨瞠目结舌。
叶长渡笑笑：“这不难猜，你的改变和出现，以及后来所做的一切都有时安的影子。”
看着少女依旧一脸惊疑未定的模样，叶长渡说：“虽然不知道你要做什么，但我建议你不要再和别人说起你的来历，不是每一个人都会相信你的话的。”
“永远不要让自己置身于危险之中。”
叶初雨怔怔看着眼前温柔的青年，不知道过了多久，她才红着眼眶点了点头。
她以为自己会等来一顿怒斥，一片漠然。
没想到青年竟然这样就信了她，还嘱咐她小心，甚至没有责怪她。
叶初雨的心里很闷，很闷，眼眶也越来越热。
她不知道该说什么，也不知道能做什么。
“还有一件事想拜托你。”
听到叶长渡的声音，叶初雨忙说：“你说。”
“母亲和星河很喜欢你，在你没离开之前，请你暂时再好好扮演下小六，好吗？我不想让他们难过。”
叶初雨看着青年温和的笑容，最终还是点头答应了。
她也舍不得他们。
叶长渡笑着朝她道了谢。
之后无话。
叶初雨坐了一会也起来了：“那、那我先走了。”
叶长渡没有阻拦。
叶初雨转身往外走去，她走得很慢，可身后始终没有传来熟悉的声音喊住她。
她早就知晓会如此，却还是忍不住红了眼睛。
眼泪跟止不住似的，一直往下掉。
她忽然加快步伐走了出去。
便也没有注意到青年此刻看着她的目光，也是犹豫不决和无奈难定的。
看着少女哽咽着，颤着肩膀走了出去。
叶长渡看着她的身影，几次想张口，但最终他还是没有说话，没有挽留。
眼睁睁看着帘子落下，帐中发出一声幽幽叹息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