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 55 章（2/2）

“走吧。”他说。

阿仪看着男人，没问去哪，只跟着他的脚步。

殡仪馆的路，两人都很熟，王转带着阿仪去的方向，是停灵间。

田鑫强此刻正躺在那，男人孑然一身，等着馆里他的好友到齐，为他送上最后一程。

走上阶梯，王转跺了跺脚上的雪。他将人带到停灵间的门口，推开门。

阿仪走在后面，又看见熟悉的场景。

两人一前一后走进门后，王转没有急着将田鑫强的遗体抽出来。进来后，他先是脱掉了身上厚重的外套，抖一抖，挂在了墙壁旁，然后又帮阿仪拿过衣服，挂上去。

他想在这里告诉她一切。

这里的一切，发生的一切。因为阿仪也快没时间了，她只剩最后两笔画，再完成一笔画后，她将会恢复在原世的记忆。

真相总是残酷的，而王转只想再多温柔对待她一些。

阿仪走在后面，女人打开白炽灯，走到房间中央，她双手交叉抱在胸前，站在冷藏柜的对面。

她看不见田鑫强的灵魂，应该说，从一开始，他就没有。

阿仪转过头看着王转。

王转嘴角勉强扯起一个微笑，“这里面不冷吧。”

阿仪摇头：“不冷。”

王转点头。男人话锋一转，又问：“你能看得见强哥的魂魄吗？”

这正是阿仪这两天疑惑的，

“我看不见，也感受不到。”

他和小晴都走得太干脆，没给人留一点缓冲的余地，刚开始是离别的仓促，后来也没有两人游荡的灵魂。小晴也就算了，阿仪知道她是回去了，而田鑫强曾经在山上说过他和刘老头都是平行空间的人，所以他离开的时候不像小晴一般无踪影，他还留下了一具遗体。

“强哥他......就是这里的人对吗？”阿仪问。

王转对女人的问题不感到惊讶，他点头，说：“是。他，刘老头，我，我们都是这里的人。”

那就奇怪了......阿仪转过头看向对面，

“那他在哪？”

王转一愣，他思考很久，最后没回答。阿仪想问的是男人的遗体在哪，还是灵魂在哪，他不确定。而他现在也没有时间再耽误，

“其实...阿仪，我带你来不是说强哥的事，我想跟你说说对面这墙冷藏柜的事。”

阿仪听到话，她转过身，朝着男人一进门时就面对着的这面冷藏柜看去——

是正对着大门的那墙柜子，她曾经跟周良说过这排柜子里面躺的是无人认领的尸体，也告诉过男人她一定会接手里面的顾客。

现在看来，一切只是空谈。

阿仪没说话，她看着在灯光下散发着寒光的柜子，静静等着王转开口。

王转同样注视着对面那面冷藏柜。

柜子陈旧，上面水迹、锈斑遍布，时间早已带走它的外表，它现在就是个勤勤恳恳的老员工，一个人安静伫立在这，默默承受太多秘密。

开口前，王转想了很多。想了田鑫强说过的慢慢告诉阿仪，想到小晴的选择，又想到其实时间已经不够。

“其实阿仪，你有没有想过自己为什么会到这里来。”

阿仪一顿。

为什么？她什么都记不住，难道还有为什么一说吗？

“原来...我...可以选的吗？”

王转本想说可以，想了两秒后又住了嘴，“那如果可以的话，你还会想到这里来吗？”

阿仪双手慢慢放进兜里，她看着对面的柜子，面色僵硬；

是好好过着自己的生活，还是来这里体验一次热烈的盛夏，再经历一场严酷的寒冬呢？

王转知道这个问题太难，他不愿为难阿仪，见她迟迟不说话，正当他想开口时，

“愿意。”阿仪突然松口。

王转还来不及问出口为什么，这边，阿仪的外套里手机铃声响起来。

房中的两人被铃声惊醒，阿仪转身，她走到挂钩旁，拿出手机，

“喂？”阿仪沉闷的开口。

对面，姚芸说了秦姨的遗体取出的手续办理妥当了，她想让阿仪陪她去秦姨家里收拾遗物。阿仪听完话，转头看向王转。

王转看懂了女人眼神中的意思。他点头。

阿仪最后还是离开了，在王转什么都没有说出口的情况下，她又离开了。

王转看着门外越跑越远的身影，他无奈地叹口气，慢慢转身，走到冷藏柜对面的凳子上坐下。

男人弯着腰，手肘撑在双膝上，两手捂住脸，使劲揉搓。

其实在电话来的来一刻，王转是松了一口气的。

比起阿仪，他更害怕。此时的他就像一个刽子手，告诉阿仪，就是一刀刀剜着她的心头肉，不告诉她，就是在一刀刀剜着自己的心头肉。

他也快承受不住了。

……

周良躲在门后，看着阿仪跑出门后，他擡脚走进去。

屋里只剩王转。

进门后，周良看见椅子上的男人正弯着腰，脸埋在手中。

王转还没坐多久，一阵阴风吹来，他察觉到有人进来，猛地擡起头。

一擡头，对面，一个满脸胡渣，双眼猩红的男人站在面前。

看到周良，王转此刻思绪混乱，却又庆幸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