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 22 章（2/2）

植物人，油尽灯枯，死前，他很开心。

阿仪在这刻对死亡的印象又多了一个；解脱。

死因跟她猜测的一样，但是亲口听着男人说出来的那刻，一切才真实的刻进了阿仪的脑子里。

“我没什么遗愿。”男人温柔的说。

熟悉的台词。

听到这话，阿仪略有深意的转头看了眼旁边的周良。

“看我干嘛？”他无语道。

“没有，你长得帅嘛。”她‘夸赞’到。

周良感觉自己冻结的心又跳了两下。

对面，谢安看着面前打闹的两人，忍不住笑了笑。

谢安说她没有遗愿，阿仪是信的。不同于周良，阿仪直视男人的时候，她什么都没感觉到，也就是说即便她现在强行将男人推进焚化炉，也是行的通的。

但是......

“你女朋友......”她问。

“是老婆。”谢安笑着纠正道，“她只是还没来得及缓过来。”

没来得及......阿仪看向冷藏间。里面有很多想走却不能走，不想走却被迫离开的灵魂。

“如果她一辈子都缓不过来，一辈子都不愿意烧你，你愿意在这柜子里躺一辈子吗？”阿仪问。

谢安指了指刚才周良问的那个柜子，说：“那里吗？”

阿仪看过去，点头。

“我可以一直陪在她的身边吗？就以现在这种方式？”

“嗯。”

男人低着头想了一下。不知道沉思了多久，他擡起头望着房间上那户小窗；排风扇一直咯吱作响，隔断射进的阳光。屋内的温度不算宜人，但他却也感受不到。

半晌后，男人摇头：“该走的人就要走，我不能呆在这一辈子。”

“她还有自己的生活，她只是现在还没反应过来。”

周良站在旁边，盯着男人。

他理解不了男人此刻的想法。如果有机会，他只知道自己不会让在意的东西远离自己，不管是出于任何目的，他喜欢将它们牢牢抓在自己手中。随时看着自己的爱萦绕在周围，人生才有意义。就像他义无反顾上白灵山一样。他沉迷那座山，他愿意守护它，哪怕是付出自己一生的时间。

阿仪双手撑在长凳上，脑袋低垂，思考男人说的是不是真心话；

或许他是在欺骗自己，或许他只是不想看见她终将会有新生活，因为到了那时，放不下的那个就是他了。日日看着自己的爱人和他人琴瑟和鸣，这是一种折磨，所以这些往生者惯会欺骗别人，包括自己。

但是无所谓，殡仪馆会替他们做决定，一切不甘愿、假装都会在遗体入炉的那一刻真相大白。

阿仪擡起头，看着谢安，她问：“你想离开。”

谢安点头。

“那她怎么办。”

谢安轻笑，好像是无奈，好像是感叹，又好像是释然。

他看着阿仪，轻声道：“我早就离开了，三年前，在我出了车祸那一刻。”

阿仪懂了。

“那我去问她吧。你知道的，她不想你走。”她说。

谢安眼睛望着前面的冷藏柜，这一次，他没有很快开口。

“等一等吧。”他说。

等一等，他还没有能看够她的容貌，还没能在脑子里深深烙印下她的一切。过去的三年，他总是僵硬的躺在床上，整日对着白色的天花板，耳边传来她的声音。

他需要再好好看看她，看看那个鲜活的她；不管她现在是痛苦还是释然。

阿仪看着谢安，看他独自思索那样，她点头。随后，阿仪转头看着旁边的周良，打了个比划，让他跟自己出门。

周良看阿仪一眼，跟着她离开了停尸间。

两人走后，独留男人坐在空荡荡的长凳上，望着高处的排风扇出神。

阿仪带着男人出门，走到了外面的空地上。侧边，田鑫强看着两人出来了，他扔掉手中的烟头，带着王转，两人推着新收的遗体走了进去。

男人还坐在那里，没有动作。

王转看不到，田鑫强余光瞟了一眼，装作看不见。

两人推着一具装在裹尸袋里的尸体，进了门。王转径直走到对面沉灰的柜前，拉开一间柜门。

顿时，一股冷气窜出，在这昏黄的房间显的突兀。

田鑫强解开裹尸袋，连着王转，两人憋着气将里面的遗体挪出来。

往生者是个四十多岁的男人。

王转边擡遗体边说：“这医院没地方放就往我们这放吗？我们这柜子也不够啊。这尸体一放也不知道要沉在里面多少年。”

田鑫强没接话。过了一会儿，等两人将人推进去，上了锁后，他才开口，

“放不了多久，他们比我们有想法。”

说完，两个人走了出去。身后，谢安看了眼被推进去的人后，没过多久，他也离开了这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