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 19 章（2/2）
汽车开动，往殡仪馆赶。
靠在窗旁，吹着外面的寒风，阿仪闻到一股股飘来的恶臭。低头一看，自己身上沾满了黑色的血液。
阿仪脸上一白，正当她想要脱下外套时，里衬，她摸到一处凸起。
她脱下衣服，将东西掏出来。
是那串红色的塑料项链。
众人回去的时候，已经快到午夜12点了。
馆里仍有守夜的亲属在房间里打牌喝酒，阿仪刚刚在车上又睡着了，为了不打扰到其他人，回来后，王转悄悄的把阿仪背上了宿舍。
将人放到床铺上后，王转立马就下楼，跑出女生宿舍。
小晴看着安静睡在床上的女人，轻手轻脚帮她换下衣服，又去浴室洗了块干净的毛巾，仔细将她的脸和手都擦拭了一遍。
最后帮阿仪将被褥盖上后，小晴换了身衣服，也出了门。
楼下，三人正坐在不远处的亭子下抽烟。他们没说话，都在等小晴。
小晴下了楼后，直冲这来。
还没走近，她远远就看见田鑫强手臂上的伤痕，有破皮的，也有结了痂的血痕。
“你手怎么了？”小晴忙走到亭子里，站在男人身边问。
男人顺着她的目光看了眼手臂，说：“没事，擦着了。”
小晴叹一口气，坐下来。
“她睡着了，应该是没什么事了。”她说。
旁边，老刘头狠狠地嘬了一口手中的旱烟；
白色的烟雾股股生起，一丝一丝钻进众人的鼻腔。
“唉。”
“王转把桌子掀了后，我上前去看，发现那竟然是超度阵。”老头看着田鑫强，说，“那男的竟然不是为了炼小鬼，是为了超度。怪不得我们上山时周围全无声响，原来全是跑那边去听经去了。”
王转听这话，心里愧疚：“我就是太冲动，如果不打翻那个祭台，说不定小女孩早就被超度了。”
田鑫强没说话。
小晴看着男人的沉默，心里有很多疑惑。
“为什么...阿仪没被附身成功？”她转头问田鑫强。
当时在场的所有人都看见了，阿仪飞到半空，大声嘶吼，声音却是小女孩的声音；正当他们惊愕时，阿仪又突然落下来，浑身颤抖。随后阿仪就恢复了正常。
如果他们破坏了超度的进程，那不就说明小女孩还没走，她仍在阿仪的体内吗？可刚刚回来时，田鑫强告诉在电话里告诉众人，小女孩已经去了。
田鑫强猛吸一口嘴里的烟，思索了几秒，他撒了谎：“我去了小女孩的家，看到了她妈妈设下的回魂阵，擡脚就破坏了。”
“她…她妈妈？”王转惊愕道。
田鑫强点头，说：“她妈妈早就看好了阿仪这个躯壳，想让阿仪把身体让给她女儿，所以一直拼了命的让阿仪与她女儿牵扯上关系。”
早就看好？难道是那天阿仪刚回来的时候？小晴回忆到。
“本来要成功了，但是被我发现了。我发现两人订立契约后，阿仪能够感知小女孩所感知的东西，这不是个好兆头，这说明小女孩也能感知到阿仪感知的东西，也就是我们这边所有的计划，行动，那边全都了如指掌。”
“所以我没有加入你们的计划，两方对阵，总要有一个人在暗处。”
老刘头皱着眉想了一会儿，随后他吐出一口烟，说：“可是，阿仪说那个小孩儿没什么恶意。”
“她是没有恶意，她只想离开，可是控制她的人，也就是她妈妈不愿意。”
桌旁的众人沉默了。他们完全忽略了女孩的妈妈。
一个在明，一个在暗。
老刘头拍了拍腿上的烟灰，说：“唉，千防万防，真有人存心想作怪，你还是防不过啊。”
王转跟着叹了一口气。想到那些围在纹身佬身旁的黑影，他后知后觉自己破坏的是什么，
“那那个纹身佬又为了什么要在坟边超度人啊？”他问田鑫强。
田鑫强想了一下，说：“为了更好的超度他女儿吧，不愿意让她女儿受太多罪，在墓边超度效果好一些，他想让她平平安安离开，也算了遂了女孩儿自己的心愿。我如果没猜错的话，他女儿的骨灰应该就是他自己偷走的。”
听到这，小晴坐在旁边，心里苦涩。
她回想起这两天发生的点点滴滴。从一开始的接收遗体到后来的告别会，到自己亲手将骨灰送到两夫妻手上。
女人的痛苦，男人的隐忍。
小晴在馆里一直是个有原则，有善心，乐于助人的员工。往常，大家总是夸赞她的乐心，有自己的坚持。而这次，她的坚持就像突如其来的鬼迷心窍一样，竟然差点害死自己唯一的朋友，这是小晴难以接受的。她无法想象阿仪要是死在平行世界以后，原世界的自己到底该如何自处。
看着旁边慢慢低下头的女人，田鑫强顿了一下。
桌边三人相互看了一看，田鑫强冲旁边两人使了个眼色。
两个男人对视一眼后，识趣的离开这里。
等到两人走远后，田鑫强看着旁边默默流泪的女人，开口：“这不怪你。”
轻飘飘的四个字，并没有安慰到女人。
小晴抽泣声渐大。
此刻，小晴不知道她是为自己的莽夫行为哭，还是为忙活了这么久，遇到了这么多危险，最后却还是让女孩未得善终而哭。
田鑫强转过头，看着对面亮着灯的守灵厅，又开了口：“这不怪你。”
哭过一会儿，小晴倔强的擡起了头。
来这儿这么久，崩溃、痛苦的时候也不是没有。一开始是对于殡仪馆这个陌生环境的恐惧，后来...也是恐惧。这些年，她总是在试着对抗自己的情绪、感情，可是每次又不见成果，尤其是涉及到比自己弱小的孩子的时候，她总是控制不住自己。
小晴擡起头，顺着田鑫强的目光，看向那边仍旧亮着地方。
在蓄满泪水的眼睛里，一切景象都变得模糊。
看着对面通宵点亮的房间，小晴开始理解为什么田鑫强一开始跟她说，如果是涉及到殡仪馆利益的事，他不得不管。
小女孩事件不过是男人来这里处理过这么多的事情中，不太起眼的一件。这个馆里，可能每时每刻，类似的事情都在交叉上演。
而这又算什么呢？
殡仪馆永远在这，或者说，因为田鑫强，它永远在这。
这种事情在他这儿，早已稀疏平常。
过了许久，田鑫强看着对面，开口：“抽个时间去给小姑娘烧点纸吧。”
即使她永远也领不到了。
“嗯。”小晴低沉回道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