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1章(2/2)
李含章也起了兴致,想着现代吃过的麻辣鱼,便有些口舌生津,“这样也好,等我钓上几尾大的,晚上让小厨房的人做麻辣鱼吃,放上鲜红的辣椒,临末再浇上热油,那个味道香的很呢。”
几个丫鬟都被她说的口舌生津,这时康熙恰好处理完了事情从外面掀帘进来,“说什么呢这么热闹。”
“姑爷,”几人见他进来,连忙墩身行礼。
康熙摆了摆手,便来到李含章身边,瞧了瞧满桌子的皮毛,从中挑了一张完整的雪兔皮出来,“其他都是些成色普通的,独这一块,颜色纯正又完整,给你做一件披风正好。”
李含章瞧着他选的兔皮,眼中有些沉思,这几日相处来看,他的见识独到,出身应当不错才是,也不知后面可会恢复记忆。
一旁的雪鸢笑眯眯开口,“姑爷可说错了,这些皮毛都是小姐翻出来给您做大氅的。”
李含章在一旁挑选着皮毛浅笑,“我冬衣都是够的,倒是你,出门在外,没件大氅可不行。”
康熙闻言不在多说什么,而是问道:“刚刚你们在说什么呢?”
李含章让他站起身,拿起兔皮在他身上比划,白色不衬他的气质,倒是那张墨黑色的狼I皮,更契合他清冷自持的气度。
“今儿外面有一件趣事,说是那隆科多在宫门外罚跪呢,我心中高兴,想着下午去丹柳湖垂钓,你下午要是无事,可陪我?”
康熙昨晚上便得了事成的消息,今儿一大早就出门了,到现在才回来也是为了此事,见她高兴,心中也是欢喜,“那咱们下午就去泛舟湖上。”
用过午膳后,一行人便去了丹柳湖。
那丹柳湖在府中最深处,种了大片的荷叶,如今秋冬,便是满湖的楛荷,一只瘦船在湖中缓慢穿行,雪鸢立在船头撑着船篙,船上摆着茶案、软垫、香炉、点心等一应俱全,李含章与康熙两人坐在船尾,只有荷月随侍在旁。
偶然惊起湖中飞鸟,引得几人侧目,待行至湖心处,雪鸢便放下船篙让船身自行游动,康熙与李含章两人也都下了饵料放下鱼钩,康熙瞧了瞧倚在自己身上的女子,便开口对雪鸢说道:“你们先下去吧,我与小姐独自待会。”
李含章擡头瞟了他一眼,入眼的便是他棱角分明的下颌,并未出声。
雪鸢与荷月两人对视一眼,小姐与姑爷感情好,她们也是看着高兴,微微俯身后,便凌空一跃,飞身向后方的一叶轻舟之上。
划动船篙,缓缓没了人影。
李含章侧身盯着湖面,她还惦记着麻辣鱼,随口问道:“怎的把她们打发走了?”
康熙淡淡瞧了她一眼,慢慢吐出两个字,“聒噪。”
这三人感情好,平日里嬉笑在一起,主子不像主子,奴婢不想奴婢的,康熙骨子里是个最重规矩之人,自是看不得这样,在说,他也想与她单独待在一起。
李含章挖了挖耳朵,这人竟然是嫌她们吵闹,心中腹诽他平日里寡言少语已经够无趣的很,本有着两个丫鬟打趣也好顽,如今人被他赶走了,倒是只剩下他们两人相顾无言。
“我以为你想与我单独相处呢,毕竟从前你可是想方设法唤我与你一起呢,”见湖中涟漪微动,康熙右手微微用力,便见鱼钩上挂着一只大鲤鱼,正不停摆动,口中说着一些不着调的话。
李含章白了他一眼又轻唾了一声,才道:“我这想法是明明白白不加掩饰的,不似某人,拒绝的义正严词,可惜如今啊,还不是成了本小姐的裙下臣。”
李含章有些得意的看着他,康熙不妨被她将了一军,堵住了嘴,眼里笑意一闪而过,握着手中的大鲤鱼,“我这裙下臣晚上可是有口福了,不知小姐的呢,要不我给小姐留一鱼尾可好,话说鱼尾上的肉最是细嫩。”
“呸,鱼尾最是刺多,你留着自己享用吧,”说罢也不在与他闲谈,专心致志的看着手中鱼竿。
康熙见她这气鼓鼓的模样,难得大笑出声,这小女子,总是很简单的便勾动起他的情绪。
不自觉伸出大手捏起她腮旁软肉,“怎好给小姐吃鱼尾呢,据说鱼唇最是细嫩,以形补形,正好给小姐补补,本公子今日便拿出看家本领,为小姐献上一盘麻油鱼唇可好?”
李含章被他捏着脸,有些生气的拍开他的手,“说不定这麻油鱼唇会出自本小姐的鱼竿之下呢。”
康熙眉目一扬,站起身来站在船上,颇有些霸气的握着鱼竿遥望湖水,“那咱们就拭目以待?”
李含章也眉眼弯弯,笑出声来,又惊起湖中一片禽鸟。
这时,只见远方雪鸢撑着篙从远方驶来,脸色焦急挥着手,距离近了便飞身上船,脸色有些凝重的唤了一声,“小姐。”
李含章与康熙对视一眼,放下手中的紫翠玉竿,凝眉问道:“出了何事?”
雪鸢瞧了瞧李含章的脸色,语气不好的开口,“小姐,四老爷家的言彻昨日得了风寒高烧不褪,刚刚去世了。”
言彻便是那个外室子,这入府不过才几日光景,怎的就丢了性命呢。
想着前日还在府中见到奶娘抱着他在外面玩耍,李含章有些晕眩的感觉,那孩子才刚满月,一双胳膊似藕节一般,当时她瞧了便觉着是个健壮的孩子。
“怎么会这样?”李含章微怔。
雪鸢想到那孩子,心中也是难过,“说是奶娘昨日家中有事,便告了假,身边只留了两个小丫鬟,彻少爷昨晚上便发起了烧,两个小丫鬟却没当回事,也没有上报四夫人,今早上奶娘回来了,进屋便瞧见彻少爷已经烧迷糊了,不停的痉挛抽搐,下午人便去了。”
崔氏本就不喜那个孩子,奶娘告假之时也随口便答应了,并未想着派个细致的嬷嬷看顾着,这么小个孩子又发烧,两个小丫鬟也没个注意,等发现之时已经来不及了。
李含章脑中有些乱糟糟的,一时是那孩子胖乎乎的身子,留着口水的小嘴以及嘴边无意识露出的笑颜。
康熙见她神色有些不对,上前揽着她,口中道:“小孩子精贵,早幺也是有的。”
李含章并不理会他的安慰,反而口中喃喃自语,不停自责,身子有些不稳,康熙瞧了眉心微皱,冷冷看了一眼旁边的雪鸢,眼露责怪。
雪鸢被这眼神吓了一跳,心惊的垂首而立,身上立刻便出了一身细汗,这姑爷如今威严渐盛,一个眼神便能让如此胆魄。
李含章却未发现他们的眉眼官司,反而一再想着在那逝去的孩童身上,“那是个健壮的孩子,我瞧了。”
怕康熙不相信,她伸手捏紧他胸前的衣衫,一双丹凤眼与他四目相对,“那胖乎乎的样子,身子也软糯糯的像个元宝饺子一样的。”
说罢眼神有些黯淡,沮丧道:“或许一直在她亲娘身边,也没有这一档子事了。”
一时之间,李含章只觉着满满的负罪感,她实在是不能接收,因为自己的举措,间接导致了一个孩子的死亡。
“四房那边现在怎么样?”
康熙皱着眉头,冷声问道。
雪鸢不安的垂下头,“四老爷闹着要休妻了,老太太和几房老爷夫人都过去劝了。”
崔氏该死,那李守智也不是个好的。
康熙听罢对此并不上心,见李含章魂不守舍、若有所思的样子,便打横抱起她匆匆回了晓风院。
进了里屋,康熙把她放在软塌上,扯过一旁的锦绣丝绸薄被,见她还是一幅低落的样子,摸了摸她的发髻,想了想开口道:“你要是觉着对不住那孩子,我让雪鸢去四房瞧着,把他的后世妥善安置了,改日咱们去昭觉寺给他奉个往生灯,保佑他来世福运延绵可好。”
李含章窝在软榻上,侧过身子不理会人,来这个世界这么久,她手中也不清白,也曾处置过恶仆、扈从,对敌人也从不心慈手软,可哪些人她从不后悔,商如战场,输了便是输了。
可这是第一次,虽不是死于她之手,却因她之故,只因她算计了那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孩子,间接导致了他的早幺,此刻让她自我厌弃到了极点。
康熙坐在榻前,看着她侧着身子,闭着眼睛,眉间轻蹙,想着先前她便有些担忧,知道她是一时间难以接受转了牛角尖,此刻康熙心中也有些后悔自己不该把这孩子的消息告诉她。
可她们只是在后面推波助澜罢了,真正害死那孩子的是那春娘的贪婪、李守智的不负责任、与崔氏的放任。
康熙安静的坐在一旁握着她的手,屋内燃着安神香,带着淡淡的催眠作用,李含章渐渐陷入了沉睡。
康熙又坐了半晌,见她虽眉间还是轻蹙,却呼吸平稳了许多,才起身出了房间,轻声关上了门。
“姑爷,”雪鸢见他出来,有些踟蹰上前。
“你亲自去四房,处理那孩子的身后事,让人给庄子上的春娘传话,把这事告诉她,至于重点说些什么,应该不用我交代吧。”
只见他一身玄色暗花织锦长袍,负手廊下,一双丹凤眼瞧着雪鸢,眸色深深,声音寒冷而禀冽。
雪鸢垂着头,立刻颤声道:“奴婢明白。”
那春娘能在艳春阁一直处于处子之身,后跟了李守智,还能为他生下孩子又颇受他的宠爱,自不是个蠢人,只要把那孩子夭折的消息传递出去,她都不会放过崔氏。
或许崔氏也本就不无辜。
康熙不在乎她们今后的官司,只是把那孩子的死记在崔氏头上,少不得给她找些麻烦。
雪鸢见他身上气息愈发冷然,不安的垂手退下。
等站在院落的垂花拱门,扶着满墙的紫藤花才敢悄然转身打量着站在廊下的身影,也不知这姑爷究竟是何身份。
第一次,雪鸢有些茫然又胆魄。
三日后,一辆马车从李府大门缓缓驶出,往昭觉寺而去,随行就几个丫鬟和侍从及康熙身边的田鹏与刘林。
昭觉寺建在东郊三十里外的凤凰山山顶上,毗邻甘孜河,他们一行人早上出发,日落才到凤凰山脚。
雪鸢上前来到马车外,轻轻扣响车门,“姑爷,到山脚了,山路难行,咱们怕是要步行上山了。”
康熙低头瞧着李含章的睡颜,轻轻的摇晃,“含章,醒醒,咱们到山下了。”
李含章睁开眼睛,脸色苍白,平日里娇嫩的嘴唇如今也有些干涩,康熙埋首亲了亲,又亲手给她喂了一杯蜜水。
自那事过后,李含章便一直精神不济,虽一直睡着,可也并不深沉,模糊中也听见了雪鸢的话,“天色渐晚,还是快些上山的好。”
康熙垂眸有些担心,“你身子可行?”
见他一脸担忧,李含章笑了笑,“我又不是纸糊的,爬山而已并无碍。”
康熙点点头,两人出了马车。
一行数十人,快速往山上而去。
到了山顶,昭觉寺门外只有两个小沙尼拿着扫帚在打扫院外的落叶,见他们过来,便双手合十问道:“几位施主好,今日已经闭寺了,上香需得明日了。”
昭觉寺香火旺盛,虽离京城有些远,但因着依山傍水,景色优美,平日过来小住也大有人在,康熙也是因此才带她过来,打算多住几日,散散心,也免得她一直自责中。
李含章见他们两个清秀可爱,约莫八九岁的年纪,脸上一派稚嫩,却顶着一个光头一本正经的世外之人的模样,瞧着有趣,难得笑了笑,温声解释道:“小师傅,我们是从京城过来小住的,为家中早逝之人点一盏往生灯,因早上出门晚了,便耽搁到现在才上山,还往小师傅行个方便。”
两个小和尚对视一眼,见她容貌绝色又态度可亲,难免便有几分好感,晚间上山的从前也有过,那个头稍高的一个便上前一步,“那几位施主先在院外歇息片刻,贫僧进去禀告住持。”
说罢又交代一旁的小和尚,“师弟,你在此陪着几位施主。”
那小和尚瞧着天真稚嫩,对她们正好奇的很,得了吩咐高兴的道好。
等丫鬟在石凳上铺上了软垫,康熙便扶着李含章在坐了下来,见那小和尚一脸好奇的盯着她们,李含章便招了招手。
小和尚思考了一下,还是上前,乖乖唤道:“女施主唤我?”
李含章从桌上的糕点盒里捡了一块枣糕递给他,“咱们这时候上山给师傅们填麻烦了。”
小和尚有些纠结的瞧了瞧她手上那红色的枣糕,别扭的摇过头,“称不上麻烦,女施主客气了,只是贫僧用过晚膳了,再多食这糕点便是浪费了。”
李含章微怔,“用过晚膳也无妨,尝尝味道也好,”那算眼睛明明是想要的紧的。
小和尚挣扎了片刻,到底是双手合十念了声发号,“那多谢女施主好意。”
到底还是个孩子,李含章瞧着他小心翼翼食着枣糕,模样即珍惜又惊叹,鼓鼓囊囊的腮帮子活像一直小松鼠。
李含章轻笑出声,“真是个可爱的孩子。”
康熙斜睨了那吃糕的小和尚,给她递上了一杯温水,“反正我们要在这儿住上时日,你要是喜欢就多唤他过来陪着说会话。”
难得她展颜,康熙瞧了心中也是欢喜,见那小和尚也是难得的顺眼。
山门打开,只见一留着白须的老和尚走了出来,穿着一身袈裟,身后跟着便是刚刚进去的小和尚。
康熙只身上前与他交涉,说了此番来意,那住持也十分通情达理,便双手合十,“夜色渐深,山上寒深露重,几位施主先进山休息吧,明日贫僧在为那孩子点上往生灯。”
李含章与康熙一起道谢,连称“叨扰了,”又唤了雪鸢奉上香油钱。
片刻之后,那住持便嘱咐两个小和尚带着他们进了山门,安置到了后山一处清静别院。
作者有话说: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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